我的故乡盛产楠竹,绵延数十里,壮如海洋。它们既没有富贵竹的阿娜秀丽,也没有佛肚竹的憨态圆润、更没有湘妃竹的哀怨浓情。但它们有的是一种积极向上、昂扬奋进的精神,一种绿海涌涛、波澜壮阔的气势,一种刚正不阿、坚韧不拔的毅力,一种默默奉献、宠辱不惊的心胸。 春暖花开的时候,漫山的竹笋破土而出。噼里啪啦的破壳拔节声,与林间小鸟的欢唱,成为这竹海里最美妙的乐章。惊人的长势,犹如刺向蓝天的火箭;绒毛上晶莹剔透的露珠,闪耀着生命的光芒。 酷暑难耐的夏日,老竹新篁绿荫可人。清风从舒枝密叶里穿过,日光月影,在其间陆离斑驳。偶尔山风从远处袭过,竹的绿浪便会瞬间传过一座又一座山峦,形成竹的海洋、涌起万顷波涛。 小的时候,我常在竹林中玩耍,那时只觉得有趣。现在想起那种感觉,好像浑身的衣服头发都染了绿,呼吸的空气都沁了绿,荡在山谷里的笑语也是青翠欲滴。于是一有空闲,我就会独自逃离城市里的钢筋混凝土,偷偷来到这朝思暮想的竹海里。此时此刻,天地宛如一块浑然的碧玉,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傻傻的,唯有一个念头,就是想做棵这山间的竹子。 故乡的楠竹也是我们伟大的母亲,它用宽阔的胸膛哺育了我们,让这片古老的土地处处焕发出无限的生机。茫茫竹海里数不尽的宝藏,让我们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。堪比燕窝的竹荪、令人垂涎的野菜比比皆是,精灵般的猴子、各种野生动物与我们和谐相处。竹筒和毛笔,成就了故乡源远流长的文化功果;竹箫和竹笛,更是唱响了父老乡亲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。 祖辈们的日常生活,更离不开故乡的楠竹。竹筏、竹帘、竹席、竹床、竹椅、竹筷、竹帚……卑微的用途中,有着一种质朴无华的奉献。竹尾上系一节麻绳,就是三月田野里老农喜弄春潮的牛鞭。竹篮箩筐,是乡亲们过日子少不得的家什。竹黄编织的篱笆,可以防猪狗对菜园的破坏。遍山的倒竹,也可以用来做建筑用的踩板。夕阳下,坐在板屋前手捧竹筒水烟袋、乜着眼润味的老汉,更是故乡里一道绝妙的风景。 忽然有一天,我终于明白了大文豪苏东坡的那句名言:“宁可食无肉,不可居无竹”。 故乡的楠竹,我魂牵梦绕的竹。
鼎城区老科协林业分会 熊跃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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